1月16日上午8時，微雨飄飄。浙江仙居縣溪港鄉金竹溪村村民呂堅強和村里的腰鼓隊一起早早聚在了村口。當天是駐村第一書記張新建在崗的最后一天。
“老張書記在我們村7年多，我們連續留了4次，這次真的留不住了。我們想用自己的方式，熱熱鬧鬧為他送別。”說著，呂堅強握了握手中的嗩吶，斂去了臉上的笑容。
呂堅強口中的“老張書記”叫張新建，是臺州市機關事務局副調研員，也是臺州市委組織部選派到仙居縣溪港鄉金竹溪村的農村工作指導員兼村第一書記。2011年至今，他已經連續4次被當地村民寫請愿書、按紅指印挽留。7年多時間，這個曾經落后的村子，在他的帶領下逐步變成了遠近聞名的美麗鄉村。
村民含淚與張新建（左）告別。 沈華鋒供圖
當三四十位村民自發聚在村口準備“送行儀式”的那一刻，臨行前去向呂牡丹老人告別的張新建，卻被老人纏住了，“脫”不了身。“你走了，反正也不回來了，就不用來看我了！”呂牡丹老人在“兒子”面前耍起了小孩子脾氣。在老人眼中，張新建就像她的親兒子一樣。前兩天，老人知道張新建因工作需要調任其它村的消息后，就很不愉快，張新建幾次上門，老人就是躲著不見他。知道老人有“小情緒”，張新建臨出發前，特意再次來到老人家中。直到她發誓說：“以后，我會經常回村看您，您也可以到振興村去看我，我繼續給你做飯吃！”老人這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了張新建的衣袖。
在老人家中耽擱久了，村書記呂金玉趕忙拉著張新建去村口參加“送行儀式”。一邊趕路，張新建一邊叮囑同車的村干部呂虎木，自己還有一樁心事沒能完成：“栗樹坑自然村的移民工作，現在到了關鍵時刻，這是我心里最大的牽掛。后續安置，你們千萬要用心做好，有什么問題盡管找我，一定要盡快讓村民住上新房！”
隨后，在熱鬧的鑼鼓聲中，張新建和聚在村口的村民一一擁抱告別。85歲的村民呂小龍緊緊拉住張新建的手，邊說邊掉眼淚：“老張啊，我們村現在這么好，都是靠你啊！這回，我們沒能留下你，你可要記得回來看我們啊！”張新建用手不停地為老人拭去眼淚，“您放心，我人走心沒走，有啥事兒，你都可以來找我商量的！”
“第一書記離任，村民們為何含淚送別呢？”呂小龍指著不遠處自家三層的新樓房告訴記者：“沒有老張，我家的新房子根本蓋不起來！”據現場的村干部介紹，張新建書記先后為村里爭取到精品村創建等項目資金2200余萬元，為村里建起了270多棟新樓房，村民住房條件大大改善。
“窮山村變成風景區，很多外出打工的村民都回來開農家樂、民宿了。”村干部呂寬炤告訴記者，僅2018年，張新建就為村里引進了高端民宿、親子樂園、游客接待中心三個項目。“村子越來越好，可是我們再也留不住他了。”
面對村民的不舍，張新建眼眶也紅了。他當場向村民和村干部們鄭重地鞠了三躬：“7年前，我是一個人背著包來的。7年來，跟大家朝夕相處。村子能發展起來，是全村人一起努力的結果。我相信金竹溪村未來肯定會越來越好，我的心也永遠留在這兒，永遠都是金竹溪人！”
臨別時，村民給張新建（右）送上土特產。 沈華鋒供圖
地處偏僻山區的金竹溪村距離仙居縣城60多公里。張新建還記得，剛到這兒，一邊被山巒疊翠、云霧繚繞的美景吸引；一邊頭疼村子到處是豬欄，遍地是垃圾，大多數村民住在破敗不堪的黃泥房里，村集體的賬上一窮二白。他一心想改變村容村貌，可村民不僅不信任，還當面嘲諷道：“別說你是市里派來的干部，就是省里派來的也沒用！”
面對困局，張新建逐戶走訪，多方了解，掌握民意，熟悉村情。靠一次次走訪談心，把發展理念談進了村民的心里，把松散的人心收攏了起來，一點點打開了工作局面。建設新農村、打造人文景觀、修繕百年祠堂……經過幾年的努力，金竹溪村獲得了“浙江省宜居示范村”稱號，吸引了不少游客慕名而來。
這些奮斗拼搏的日子，張新建歷歷在目。他也不舍得走，村里人也不舍得他走。為此，從2012年開始，每次上級有調動張新建的想法，村里人就打請求報告，一連寫了四次請愿信。2018年12月底，組織上調張新建到仙居縣埠頭鎮振興村擔任第一書記、農村工作指導員。村里人又寫了一次請愿信，這次，他們的愿望沒能實現。振興村近幾年發展滯后，組織上希望張新建帶著發展金竹溪村的經驗，幫助振興村快速發展。
在現場，村書記呂金玉還將最新的這一封請愿書帶在身上，作為禮物送給張新建。“組織上說振興村脫貧發展更需要老張，我們再硬留他，就是太自私了。希望振興村能在老張的帶領下，發展得跟我們村一樣好！”
到了離別的時候，村民們一下子圍了上來，一圈又一圈。張新建和大家離別的地方距離車子不足5米，但他卻足足走了10多分鐘。不停地有村民拉住他，要和他握手，說說心里話。還不停地有村民聞訊趕到現場，捎來一袋袋番薯、蘿卜、面粉等，硬要塞進已擠得滿滿當當的汽車后備箱中。
上車前，張新建悄悄拉過一位村干部：“大家的心意，我先收下。辛苦你等會兒到鄉里拿一下，回頭幫我送回去。我不能要大家的東西！”
車漸行漸遠，車窗開著，張新建扭著頭向鄉親們行注目禮，眼角噙滿了淚水。鄉親們的手也還在不停地揮著，遠遠地揮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