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國全羅南道珍島郡，申瑀鉉在大棚內為芒果樹苗修剪枝葉。 本報記者 張 悅攝
鄉村作為一代又一代人的故土家園，承載了人們對詩意棲居的渴望。許多國家十分重視鄉村建設，通過保護鄉村生態、改善基礎設施、發展鄉村產業等多種方式，促進農業農村可持續發展。美麗的自然環境、便利的生活條件、多元的就業機會、豐富的文化生活，可以讓鄉村煥發新的生命力，吸引越來越多人到鄉村安居樂業，促進鄉村繁榮發展
韓國
“田園生活也能有詩和故事”
本報記者馬菲張悅
上世紀70年代，為改善農村落后的面貌，韓國在全國開展“新村運動”，促進了農村的經濟社會發展。然而，隨著城市化進程不斷加快，農村人口又開始大量外流，農村人口老齡化現象凸顯。
為了改善這一局面，韓國政府在2009年出臺《歸農·歸村綜合對策》，從立法層面推動城市人口回歸農業生產、農村生活。2015年，韓國又推出《歸農漁歸村促進支援法》，規定農林畜產食品部（以下稱農林部）和海洋水產部負責對歸農歸村現狀等進行調查、統計，以此為依據每5年制定一個涵蓋經濟、教育、文化、醫療等多方面的全國性歸農歸村綜合扶持計劃，并負責實施。中央政府各部門和各級地方政府各司其職，有效推動歸農歸村工作穩步發展。
開展教育培訓
提供綜合服務
申瑀鉉曾在首爾一家服裝企業工作，8年前決定回到自己的故鄉全羅南道珍島郡務農。一開始，申瑀鉉選擇種植蘑菇，后來發現市場不好，4年前又改種芒果。珍島地處溫帶，在這種氣候條件下種植芒果有很多技術問題需要解決。申瑀鉉找到全羅南道榮光郡一個示范農場，學習利用塑料大棚控制溫度的技術。
回歸農村、回歸農業，都是系統性工作，需要系統性的規劃和指導。在韓國中央政府運營的歸農歸村綜合支援中心網站上，歸農歸村在線商談、培訓課程申請、歸農歸村政策信息查詢等各類服務一應俱全。該中心還發布每年歸農歸村人員情況調查報告，內容包括歸農歸村理由、準備和接受培訓時間、歸農歸村前后收支狀況等等，為有意向的人員提供參考。
除了中央政府大力推進，地方政府也積極落實歸農歸村的各項鼓勵措施。各地歸農歸村支援中心紛紛成立，在這里不僅可以了解相關政策法規、土地交易情況及農業就業情況等信息，也可以學習農作物品種選擇與栽培、動物養殖、農機操作與維修等技術。授課形式多樣，既有網絡教育，也有面授、討論課等，可以滿足各類需求。
據歸農歸村綜合中心資料顯示，截至2020年底，支援中心共舉辦近2500次教育培訓。2020年，歸農人員中有47.7%的人接受了歸農培訓。
制定補貼政策
推出體驗項目
“2018年，在接受了農林部的智慧農場培訓后，我有幸被選為政府扶持對象。”在京畿道驪州經營智慧草莓農場的吳圣日介紹，“農林部每年挑選1600名歸農創業人員，國家通過出借土地并提供貸款擔保等措施來幫助這些人回歸農業。”
大學畢業后，吳圣日先是進入一家互聯網公司工作。之后一直在嘗試創業，4年前，他將目光投向農業，現在經營著一家現代化智慧草莓農場。
為了鼓勵青年歸農創業，韓國農林部在他們創業前3年，給予其每月100萬韓元（1韓元約合0.005元人民幣）的補助。“雖然今年過后就沒有補助了，但農場已經步入正軌可以正常盈利。”吳圣日的農場引進了一系列高科技設施，塑料大棚及其內部設施由電腦控制，具有自動調節溫度、濕度，自動通風、澆水等功能。盡管受疫情影響，農場在去年草莓采摘季仍吸引了3800名游客前來體驗采摘。
為了使歸農歸村人員能夠真正安居樂業，韓國政府出臺一系列優惠政策：既有購買房屋、農地的優惠貸款，也有房屋修理、雇用臨時工的補貼等。不同地區還會在中央政府優惠措施的基礎上，再根據自身特點推出特色化扶持政策。
在全羅南道珍島郡，當地政府為符合條件的歸農人員提供600萬韓元的農機具購置補貼、100萬韓元的搬家費。珍島郡農業技術所所長樸誠徹介紹，珍島郡還推出生活體驗項目，有意歸農歸村人員可以申請在此生活1至6個月，食宿、務農體驗等費用由國家和當地政府分攤。“我們歡迎任何人來珍島定居，只要農村人口增長，就有利于增強珍島的發展活力。”據樸誠徹介紹，總人口僅3萬多的珍島郡自2011年開始，已經累計吸引歸農歸村人口達5800余人。
打造文化空間
提升福利待遇
韓國全羅北道完州郡高山面是一個人口不到5000人的小鄉鎮。鄉鎮中心坐落著一幢幢頗具年代感的小樓，其間一張巨幅海報格外顯眼，上面寫著“夢想和勇氣的共享地帶”。這里是完州郡青年空間2號店。
青年空間以書店為主，陳設布置新潮精致，并對全部居民開放，3個從首爾歸村的女孩負責這里的日常運營。負責人之一尹智恩介紹，青年空間由完州郡出資設立，這里定期組織開展讀書會、朗誦會、音樂會等文化活動，活動經費也由完州郡承擔。“長期在城市生活的年輕人回到農村后，難免因缺乏文化生活而苦惱，所以要努力為他們創造一個文化空間。”
完州郡青年政策組組長李貞淑說：“農村與城市相比有許多弱項和短板，必須正視這些問題并想辦法解決。”據了解，完州郡目前已在3個鄉建立了青年空間。此外，完州郡每年還為本地居住的年輕人提供免費體檢，并為在本地登記結婚的新婚夫婦提供500萬韓元的獎勵。
隨著經濟發展，韓國農村基礎設施不斷完善，水、電、交通、互聯網等設施狀況已經與城市差別不大，這為鼓勵人們歸農歸村提供了良好的硬件條件，而打造文化生活空間、提高福利待遇則從軟件方面為他們免去后顧之憂。
據歸農歸村綜合中心統計數據，2020年韓國歸農歸村人口達49萬。韓國《2020年歸農歸村實態調查》顯示，62.1%的歸農人員和63.3%的歸村人員對目前生活感到滿意。
李煥儀已經回到農村生活多年，如今是忠清南道洪城郡歸農歸村支援中心的一名負責人。他參與編撰的歸農歸村各類書籍資料，不僅是中心開展工作的“秘籍寶典”，更為想要回歸農村的人們提供了詳盡參考。他感慨道，“田園生活也能有詩和故事，這種日子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幸福。”
德國
激發村民參與鄉村改造的熱情
本報記者花放
“如果可以自行選擇，你最希望住在哪？”2020年初，市場調研機構凱度在德國進行了一項民意調查，結果顯示，有36％的德國人希望住在農村地區，這一選項得票率高居榜首。生活環境更好、鄰里關系更近、生活成本更低……這些都是德國人愿意生活在農村的主要原因。據德國聯邦農業部的數據，全德有約4700萬人口生活在農村地區，超過總人口的一半。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居家辦公的普遍化和對開放空間的渴望，也使得越來越多的人想要搬到農村地區工作生活。
為保持鄉村吸引力、防止鄉村衰落，從上世紀80年代起，德國政府便開始推動系統性的鄉村更新計劃，通過提供補貼、貸款和擔保等，提升鄉村基礎設施水平，保護鄉村景觀和自然環境。歐盟、德國聯邦政府和各州政府則從三個層面為鄉村發展提供資金支持。據統計，2014—2020年間，歐盟農業農村發展基金平均每年為德國農村提供約13.5億歐元（1歐元約合7.1元人民幣）資金，德國聯邦政府和各州政府每年也為農村提供19億歐元資金，以加大對農村綜合發展的支持力度。得益于政府的大力支持，伴隨著德國的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農村地區也實現了現代化和城鎮化。
隨著數字化進程的發展，德國聯邦經濟部與各州政府合力推動鄉村寬帶建設，力爭使高速互聯網覆蓋農村地區，不少地方的通信劣勢得到彌補。在數字基建相對完善的地區，居家辦公成為一種新趨勢，這也使得鄉村地區對于初創企業和小微企業有了更大的吸引力。
在德國東北部的度假勝地呂根島上，一項名為“海灣計劃”的項目在當地鄉村地區落地實施，吸引不少年輕的城市居民前往定居。“通過互聯網，我可以在這里做和城里一樣的工作。而且這里的生活成本更低，還能欣賞海景，這非常有益于在工作時發揮想象力。”一名初創企業的負責人表示。
推動農業農村發展，不僅需要政府的政策和資金支持，也需調動居民的主觀能動性，增強其對農村建設的參與感、對農村生活的歸屬感。
杜羅特村位于德國西部的萊茵蘭—普法爾茨州，人口只有不到600人。自上世紀90年代起，杜羅特村就參與到鄉村更新計劃中。在各級政府的支持下，該村重新全面規劃鄉村布局，更新老舊建筑，打造街道景觀，并為村民申請補貼，減輕年輕家庭的住房壓力。得益于此，杜羅特村不僅成功留住本地青年，還吸引了一些城市青年來此定居，村子因此獲得了德國甚至歐盟的多項獎勵。前村長曼弗雷德·珀爾自豪地向記者介紹，“現在村子里人口結構非常合理。30歲以下、30至60歲以及60歲以上人口各占約1/3，近年來新遷入的年輕家庭以及新生兒的數量都有了明顯提升，現在還常有外地的年輕人來村中找房呢。”
總結成功經驗，珀爾說，杜羅特村的每一份更新改造計劃都征求了全體村民的意見，代表了集體訴求。他舉例說，在處理村中心廢棄舊谷倉時，年輕的村民提出可以對其翻新、擴建、美化，在大家的參與下，谷倉被改造為年輕人喜歡的公共空間。在翻新村里房屋的過程中，村民們通過鄉村更新計劃，獲得了建筑師、工程師、稅務師等專業人士的指導，使得房屋改造項目非常成功，這些都極大激發了大家進一步參與鄉村改造的熱情。
英國
促進農村企業創新發展
本報記者許立群
2020年，英國國家土地和商業協會（簡稱CLA）組織的一項對1000多名18至34歲倫敦青年的調查顯示，超過一半的年輕人正在考慮離開首都去鄉村生活。該協會介紹，英國農村地區有25%的人口年齡在65歲或以上，而在城市中這一比例則為17%。該協會認為，更多年輕人向農村遷移將是對農村人才流失和人口老齡化過快的可喜逆轉。
調查認為，新冠肺炎疫情固然促使更多年輕人產生離開城市的念頭，實際上相比在大都市緊張的生活，英國鄉村一直有著難以抵擋的魅力。優美的環境、較為完善的基礎設施、相對低廉的生活成本和不斷增長的就業機會，都讓鄉村產生了強大的吸引力。
英國政府為農村發展提供系統性的政策保障和財政投入。政府陸續出臺了“基礎支付計劃”“英格蘭農村發展方案”“農村生產力計劃”等支持政策，致力于改善農村環境、促進農村企業發展、提高農村居民收入。
從2012年開始，英國政府著手建立了5個農村經濟增長試點網絡，幫助農村克服經濟增長障礙，促進農村企業創新發展。
2020年英國政府推出“可持續農業之路：2021—2024年農業過渡計劃”。未來英國將重點投資可持續農業的發展，加大對自然棲息地的保護力度，幫助農民減少生產成本、提高盈利能力。
各類優惠政策吸引投資主體將目光投向農村。20世紀80年代開始，英國農村企業經營逐漸多元化，農村地區的產業結構與城市趨同。英國政府網站2019—2020年統計信息顯示，英國主要農村地區人均注冊企業數量多于主要城市地區（不包括倫敦）。多元化的產業結構也拓寬了農村居民的收入渠道，近年來英國主要農村地區居民的收入保持著增長趨勢。
CLA主席馬克·布里奇曼建議，政府應興建更先進的基礎設施，加大力度建設更多經濟適用房，加快更新通信設備等，為準備遷移到農村的年輕人創造更宜居的生活和工作環境。“農村不是一個保存在冰柜里的博物館，而是一個生機勃勃、充滿活力、潛力巨大的經濟體。現在很多年輕人希望搬到農村，這是發展農村經濟、促進農村繁榮的重要契機。”布里奇曼說。
